没有人比科幻作家更观照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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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来青岛没谈科幻小说,只关注真实世界的当下和未来
一早,位于青岛新华书店书城二楼的明阅岛书店里,郝景芳打开电脑,利用媒体约访时间前的空隙,完成了一个即将在下午网课上使用的PPT。今天凌晨三点抵达青岛,当日的时间表已排满,明天又是新的行程,下一站济南……过去两个月里,她的工作节奏如是。
六年前,郝景芳创办了儿童通识教育品牌“童行书院”,早一年的2016年,她的小说《北京折叠》获得了第74届国际科幻作品奖项“雨果奖”;处女作《流浪苍穹》,也是她目前唯一的科幻长篇,在2021年入围英国科幻最高奖—阿瑟·克拉克奖。然而科幻写作似乎已渐次成为郝景芳的隐藏技能。从清华大学的天体物理硕士到经济学博士,再到重量级奖项加身的科幻作家,与前沿科技领域密切联动的科普达人,直至目前的教育创业者,斜杠学霸郝景芳在不同圈层跨界游走,似在探寻自身能力的边界,实则也是在以其“全能”的方式,深度介入现实以及并不遥远真实未来。
与AI“共生”的时代
读郝景芳的科幻小说,你会发现,科幻只不过是小说的躯壳,在《北京折叠》中,她讲述依托财富多寡划分为三个空间的北京城,位于第三空间的垃圾工老刀依靠危险的空间穿梭谋生……;《流浪苍穹》里,一群在地球和火星之间游历的少年困惑无依,他们很容易什么都不信,无法感知生命的意义……与其说她所写的是科幻小说,不如说更像是科幻背景下的现实题材创作。或许正是这种对于现实的本能观照,让郝景芳并不满足于单纯的科幻叙事。
她将今天书城演讲的题目设定为“50年后的人类生活图景”,为什么是50年?郝景芳给出了答案:对于我们科幻作家而言,最少也得写50年以后的事,写一二十年以后的事就不太科幻,你的书刚出来,就已经变成现实了,所以50年是一个界限,很多科幻作家都恨不得写一千年以后的事,我又觉得太遥远了,跟现实一点关联都没有。50年至200年这个尺度相对比较有发挥空间,读者会对小说人物的生活有代入感。
那么以50年为界,人类的生活图景又将在多大程度上被人工智能(AI)所改变?郝景芳首先纠正了一个普遍存在的认知误区:一提到人工智能(AI),就要将其等同于具有人的形象的机器人。她表示,作为一种智能算法,AI其实早已经全面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因为有智能算法,也就是AI的个性化推送,才让你在抖音,大众点评,淘宝、小红书等等平台的首页看到了你最喜欢的东西。这种智能算法其实就是“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它是一个多层神经网络,是一种机器学习方法,从2015年开始发展,目前已进入各种行业领域的应用。郝景芳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来描摹被前沿科技所改变的人类生活,包括脑机接口,芯片的脑植入,虚拟场景的常态化远程办公,平民化的太空旅行……
今年郝景芳又创作了一篇新的科幻小说,写一个老人临终时并没有儿女在身边,唯一照顾他的只有一个人工智能的房间,房间随时检测老人的体征,并上传到附近的社区医院,配给每天的用药时间,水温,陪伴老人聊天,料理他的饮食起居,播放他喜欢的音乐……最后会发现,人工智能并不只是一个冰冷的工具,它与人的关系甚至可能超越了人与人之间互相给予的温度。
无论在小说内还是小说以外的现实中,郝景芳都想要告知人们,现在抑或接下来的50年,都将是我们与人工智能“共生”的时代,而人类应当像今天的孩子们一样,把这种“共生”视作一种自然发生的情境,主动去学习、理解和接纳,使之成为有效的工具。她说,不单是科幻作家的写作,需要创作者时刻与现实中的前沿科技保持同步,我们每一个人也都需要知识的更新与储备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
AI取代人类?还要上个“大台阶”!
那么,AI是否会超越甚至取代人类呢?这大概是每个科幻作家都会想像发生的情形。2021年,郝景芳出了一本书《中国前沿:不如问问科学家吧》,对诸多前沿科技进行实地探访,这也让她对于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有了更多发言权。
她告诉记者,目前的 AI都是基于人类给予它的目标函数的设定来运行的,包括对话机器人,它的所有动作也都是按照人类设定的目标去做的。目前所有的机器人都还没有迭代目标,也没有自选目标的能力,即使GPT这么聪明也不行,所以所谓“进化”了的有了自主意志的AI,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暂时看不到这个方向的可能性。
不过,她依然认为, AI技术的发展如同其他学科的发展,都是阶梯式的。比如:上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因为计算机刚刚诞生,许多初级意义的发展都在那一时期发生,但从60年代直至2000年,这段时间就是进展缓慢的平台期,而后,真正大的突破进展就是2000年之后的“神经网络”(也就是一种智能算法),随着算力提升,才真正有了大的突破。郝景芳还特别提及了她钟爱的物理学:就像我们基础物理领域,都五十年了,一直都处于平台期,没有什么新发现,但是不能说基础物理已死,只能说现在还没到再上一个大台阶的时候。同样的道理,AI技术的进化迭代,也在等待下一个“大台阶”的到来。
转向“补充教育”!因为迫切!
这次青岛之行,郝景芳还带来了一本新书《不焦虑父母俱乐部》,是结合自己的育儿经验给出的“教育配方”。谈及为何会选择主攻通识教育,郝景芳坦言:“主要还是觉得现在中国教育的整个基础教育体系,太跟不上时代发展了。既然基础教育一时半会儿看不见任何改动的可能性,那就只能靠补充教育了。”她希望能够通过补充教育,激发这一代青少年被应试教育扼杀的创造力,让他们能够贴近前沿科技领域抑或文化艺术领域的时代发展要求。对她而言,这一点这件事特别迫切,她表示,目前她所创办的童行书院已经完成了一套以创造力培养为主要目标的教育体系。从最初针对3至12岁的孩子,拓展到现在的18岁。她希望能够把这一补充教育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到青年群体。
郝景芳还特别提到一个教育观点,在她看来,对于热爱写作的孩子,家长不应该一上来就引导他们去看那些离自身水平差太远的作品,这反而对他的写作没有具体的帮助。“真正对孩子写作有帮助的,是那种让他看完了觉得自己也能试试看的作品,但这种作品经常被家长认为是很低水准的,不想让孩子看到。”她认为父母不应当对孩子的阅读过分干涉。并且至少,不应该让孩子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卷刷题”,“你应该把刷题的时间和精力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里面,比如说不超过60%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刷题,剩下的百分之三四十、百分之四五十的时间和精力,他就必须得用来锻炼别的。”
如果有马斯克那样充足的资金,郝景芳会……
群访即将结束时,面对形色匆匆的郝景芳,记者还是问出了那个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如果现在有足够多的资金,像马斯克那么多,也会选择去造星舰吗?”郝景芳意外地给出了两个答案——
“不会。我会开1万所农民工学校。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先做一个商业化的事情,做到财富自由,然后拿赚到的钱去开农民工学校,我觉得全国至少得开1万所,才能够解决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所以目前的人生阶段,我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去解决留守儿童的教育。”
记者:“那么,教育这项事业,是您的终极理想吗?”“那倒不是。我还是想做很多科研方面的事情,但是我想做的比较偏纯科研。将来我可能会回到天体物理专业领域,天文学是我想做的研究。它不是马斯克要去做的像是太空移民这种规模空前的巨大工程,我可能会更加倾向于去投资建设新的望远镜,去做纯理论的宇宙相关研究,这是我想做的。”(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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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宁)